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汴京情事 第26节

后头是王芝领人走了进去,这处除去徐修是第一次来,其余人都是来过的。便由赵妧与徐修说起来,徐修仍垂着眼,他从未想过——

有一天,竟会与秦清在这样的情况下,见面。

徐修转头看着赵妧眉目含笑,正在与他慢慢讲着,这别院的景致。

她好似从来都是这样开心,红唇一张一合着,说话的声音微微上扬,眼里永远含着笑...

她永远不会知道,她一句轻描淡写的话,就会让别人的命途,从此改变。

徐修伸手抚向赵妧的眼,多么无辜的眼睛...

赵妧却红了脸,轻轻拍了拍他的手。好在他们走在最后,不然多让人害羞...

她眼一抬,媚态横生,轻轻嗔他一句,“还有人在呢。”

秦清的步子是顿了下,才又与王芝说着话。

因着天气冷,他们也没坐在外头。

只由下人捧来从嘉鱼取来的酒,几人便坐在暖阁里说着话,倒也不拘男女分桌...

后头是王芝提议,作起诗来。

不拘什么韵脚,也不必平仄来分,每人作一句,只是要连着前头那人,作最后的一字开头。

几人倒也应了,便是谢亭先打头,“前树深雪里,昨夜一枝开。”

后头是王芝,她便道,“开门复动竹,疑是故人来。”

赵妧侧头,看着徐修笑道,“来过竹里馆,日与道相亲。”

徐修也只是一沉吟,“亲结其缡,九十其仪...”

后头便是秦清,她仍垂着眼,轻轻一笑,“仪凤有谁识,游人独上来。”

王芝是先笑,“倒是重字了。”

后头是看向陆致之,便听他说来,“来雁带书迟,别燕归程早。”

待他说完,还举杯,与王芝一对。

王芝心下暗骂一句,面上倒仍笑着,也喝了一口酒。

这般下来,便是一轮过了。仍由谢亭这打头,依着那个“早”字开头,谢亭是沉吟一会,方想开口。

便见王璋一手打了帘子,与谢亭一撞眼。笑着接道,“早早归来,怕红萼无人为主。”

他这话说完,才转开了眼,落了帘子,与其余人拱手一笑,“璋,来迟了。”

王芝在这一桌,辈分最大,又是一家的,便先说了话,“你既来迟,便先饮三杯。”

赵妧便笑,“姑姑这罚,着实是便宜表哥了。等回去,匀我三坛...”

谢亭先前因着王璋来,是垂了眼。如今便抬了头笑,“你酒品不好,偏最爱这物。驸马爷,你该管管...”

徐修便笑,也一句,“晋阳喜欢,就好。”

这话一出口,赵妧是半笑半羞,垂了眼。秦清便就着先前这杯酒,慢慢喝着。唯有王芝一双眼,看过徐修与赵妧,却是什么话也没说。

这诗也只是助兴,如今人齐了,便没什么意思了。

王芝便道,“别院里有一块地,种着不少菜。今日午间便用这个,从汤锅一涮,就好用了。”

旁人自是没意见,只道一切,从主人的意思来。

如此,这一桩午饭的事,便这般解决了。

第34章 冬游(二)

午膳用的菜,都是从后园里刚摘来的。

若按王芝一句话说,摘的时候还带着露珠,新鲜的很。

桌子上放着一口镀金的大锅,上头沸腾着热汤,并着些时兴的蔬菜。

汤是用三只家养的鸡,剥洗干净,一大清早就在锅里煮着的。把肉全扔了,单留这一锅汤,鲜美...

便由一个女侍专负责下菜,每个人身后各站着丫头,用来夹菜。

赵妧先尝了一口,难得点了点头,“你这法子不新鲜,这口汤却是美味的很。待回去,我也让厨房里这样来备。”

王芝便也笑,倒有几分自得,“从书上寻来的方法,用了回不错,便请你们尝尝。”

外头冷风还吹着,屋子里却暖的很,这锅热菜,再配上小酒几杯,倒真是赛过神仙。

等这用完午膳,是人人满意,还说往后还要这般来吃。

别院房间多,专给像赵妧这般,每日有午睡习惯的,或是要留夜的备着的。

王芝待客素来讲个随意,便让大家好生歇息,若是醒了自去玩便是。

这话着实不负责任,好在这处都是认得的,倒也随意。

赵妧便与徐修,往那旧时歇息的房间走去。

干干净净的,是早打扫好了的...

赵妧一进屋子,把鞋儿一脱,就往床上倒去,整个身子都枕在软软的锦被里。

徐修叹了口气,走过去把她的斗篷解了开,往边上挂了去,才又问她,“平日在家,也是这般吃了就睡?”

赵妧仍埋在被子里,闻言是有些不好意思,轻声回了,“有时候也会出去散会食,可夏天日头大,冬天风又刮的脸疼,才懒了些。”

她这话越说越轻,露了一副小女儿的模样。

徐修有些无奈,却也没说她,只把被子把她盖住了,才又说了句,“只许睡半个时辰,不然夜里又睡不好了。”

赵妧这头正一连儿打着呵欠,迷迷糊糊的点了头,就把被儿一卷睡去了。

徐修便看了一会,他平日没午睡的习惯,也不困。便往外头走去,只是让门外留着伺候的看着些。

别院依山而建,占地极大。

他也没让人跟着,只是在园子里随意走着。寒冬百花已谢,唯有梅花开着,在一群败掉的树枝丫里,便只有红梅点点。

徐修仍漫无目的,往前走去。

一处老梅树下,秦清身披月白色斗篷,正踮着脚尖在摘一朵树枝花。

闻声是转头看来,她放在树枝上的手,收了回来。然后是落下了脚,垂眼与徐修福了一身,“徐大人。”

徐修离秦清那处,有十来步的距离。闻言是嗯了一声,他看着秦清垂着的眉眼,如那树上的白玉兰一般。

迈了步子走过去,折下了方才秦清握着的那根枝丫,上头有一朵开的正好的红梅。

徐修伸手,递了过去,“给你。”

秦清却退了一步,她的眼看着那朵红梅,然后抬了头对上徐修,轻轻笑了笑,“这花,已不属于清了。外头风凉,清该回了...”

她这话说完,再与徐修一礼,转身走了。

徐修看着她的背影,如寒风也吹不皱的玉兰一般,清高也孤傲。他负手在身后,指腹磨着那跟老树枝,约莫是磨到了锋利处,出了血,也有些疼...

可他仍看着那个背影,直到再与看不见,才转身离去。

赵妧醒来的时候,桌案上就放着一只美人瓶,上头正插着一枝红梅,娇艳欲滴。

她先是一愣,揉着眼睛坐起身来,又瞧见徐修坐在塌上,看着窗外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“醒了?”

徐修转头,看着赵妧汲着鞋走过来,脸上还带着枕头印子,面上却很高兴。一瞬不瞬的瞧着那枝梅花,还问他,“这是,你摘得?”

徐修点了头,握着一碗热茶,声很淡,“嗯,给你。”

赵妧心下高兴,忙凑到人面前,亲了他一口。

她见过许多漂亮的花,稀有的,好看的...只要她喜欢,自是有人,会马不停蹄的往她面前送来。

那会,她也高兴过一会,可没像如今这般高兴。

整颗心一颤颤的,有抑不住的喜悦,像是盛的太满,一点点溢了出来。

这是徐修第一次,明明白白的送她东西。

赵妧心里想着,是要找些花匠,问问他们能不能把她弄活。若是不能,她便把她晒干了放进她的小荷包里,走哪的都要带着它。

她这面高高兴兴的,再瞧向徐修搁茶盏的手时,才瞧见一条不长不短的痕,就在指尖上留着。

赵妧忙把手抓了过来,问他,“怎么回事?”

徐修蜷了指尖,另一只手,轻轻拍了拍赵妧的手背,“不打紧的,你把鞋子穿好,唤人进来洗漱吧。”

赵妧眼一横,这回却没听他,伸了舌头轻轻舔了舔那处伤痕。

徐修眉一拢,说了声,“脏。”

赵妧仍低着头,仔细舔了舔,“我听说西北的狼受伤了,就是这样去舔他的伤处。你送我花,我很开心...可你受伤,我却更伤心。”

“赵妧...”

徐修面上的神态,低着头的赵妧看不到。

他张了张口,便听得门外传来丫头的声音,是说谢小姐来问,要不要一道骑马去。

赵妧头也没回,就拒了。

徐修叹了一口气,指尖抚着赵妧的眉眼,柔了声,“你若想去,便去。好不容易出来一回,又是你的朋友,不必为我扫了她们的兴致。”

赵妧摇了摇头,“我陪你去园子里转转,你第一回来这,我想陪着你。”

徐修便不拒,点头应了。

马场那头,谢亭坐在马上,一手持着鞭子。

没等到赵妧,倒是等来了王璋,“世兄怎的来了?”

“怕世妹无聊,来陪世妹。”

谢亭眉一皱,因着前头香山那回事,总觉着好似欠了他人情一般。便也没说话,牵了马绳,溜达了起来...